硅谷创新并不是一个新话题,但当你把这个话题抛给范群,这名在硅谷工作了20年的“老海归”两眼发亮。硅谷对于范群来说,不只是一个话题,而是命运。
国家“千人计划”的特聘专家——范群。他1987年出国留学,毕业后在硅谷一家初创公司做“技术派”,专注研究新材料高通量研发技术的开发,一直做到高管。除了在硅谷的高科技企业工作外,范群的另一个身份是“美国硅谷科技协会理事长”。
从1999年开始,既在硅谷有丰富人脉、又熟悉广东政情的范群,担当起了“联络人”的角色。
每年年底,他会连带两批硅谷科学家回国参加深圳的“高交会”和广州的“留交会”,彼时国家也开始大力发展高新技术。近20年来,范群已经带了上千名“海归”回国。
在中国,范群还和同道创办了一个企业。他把他所理解的硅谷精神凝缩成16个字挂在公司墙上:“敢于冒险、包容失败、鼓励创新、追求卓越”。
他眼中的硅谷人是这样的——“喜欢创新,以创新为己业和抱负的人很多,创新对他们来说是生活习惯,而不是为了生活才这么做”,他会用乔布斯的故事告诉你,将事情做到极致作为使命和理念的人,在硅谷举目皆是。
“硅谷很多人是目标指引,对结果负责,有可能他吊儿郎当上午十点来上班,但会一直干到晚上都不走。责任心强、对事业高度热爱是主流人群。在硅谷,整体就是这么拼命”,范群说,他曾劝一位也是做科学工作的亲戚从波士顿挪到硅谷被拒绝,理由就是“硅谷的人太疯狂,大家只把工作放第一位”。
为什么硅谷可以持续创新?范群认为至少有以下要素:第一,硅谷是人才洼地,创新创业公司数量很多;第二,资金来源有保证,比如全美国70%以上风投公司都在硅谷的沙丘大街设了办事处,有心有力的创业者甚至凭着两页纸的商业计划书就能逐家敲门,从而获得几百万美元融资;第三,有丰富优质的大学机构,如斯坦福、伯克利、旧金山大学等;第四,有比较好的退出机制。
另一个让范群觉得硅谷可以持续创新的源泉是,科技公司高管和高校教授之间的深度交融。在硅谷,无论是高校的老师走出象牙塔进入工业应用和世界前沿,还是倒过来,公司的CTO和技术大拿到学校讲课,都非常普遍。像“学术休假”这样的制度,更是给高校老师留了创业的时间窗口。
他眼中的硅谷天使投资人——范群认为,支撑硅谷创新的众多元素中,那些资金实力不如风投机构,但活跃无比的天使投资人是其中要角。这些单独的天使投资人数量比投资机构要多不少。
“你创业成功之后,有了几千万元美金,做些什么呢?原来你做半导体出身的,出于初心情怀,还是会投资半导体的一些关联新技术,这种情况在硅谷很多”,他举例说,天使投资人投回本专业垂直领域的,在硅谷颇为常见。
而且,和投资机构相比,这些天使投资人更加宽容,他们甚至有“天使投资人名单”,众多天使投资人形成一个孵化器机构,“众筹”投资不同的项目,以降低风险提高收益。
在范群看来,硅谷这些天使投资人对失败的容忍度比较高,“只要是靠谱的失败,他们会把你看成试错的经历,他们容忍试错,鼓励创新冒险”。
对于失败宽容的问题,范群说,他有一位硅谷知名创投机构的朋友对他说,投了几十个科技公司,平均下来,从成立到盈利需要7到10年,从研发、产品、到进入市场就需要这么长的周期,“你不能说鸡没有长肥,四五年的时候一看,不下蛋就把它宰了吃了,结果养来养去都养不出来,政府也好园区也好,对企业要有宽容之心,要去理解行业的规律”,他说。
一方面是“懂行”的天使投资人在投资。另一方面,硅谷也有为数众多的小公司“只做一件事”。这和国内不少企业“做好了就要做大、做大了就什么都要做”的惯性不同。
范群说,这些“小而美”的企业把事情做到极致后,不少都会被大企业收购,技术专业且节约成本,无论对收购方还是被收购方,都是“双赢”。范群说,在硅谷众多企业中,相当大数量都是这类5到20人规模的“垂直型”小企业。
“我的同事朋友中就有不少在这些小企业做,有人会突然告诉你他发财了,因为公司被收购了,然后可以有一段时间休假,又重新回来投入到新的事情,科技人的生态很有意思”,他说。
他眼中的海归创业“痛点”——从1999年就开始“带团”回国参加高科技人才交流会,范群已带了上千名科技“海归”回国寻找创业机会,在此过程中,他也逐步发现海归要回国创业,痛点不少。
“最尖端的技术不一定是中国市场上最需要的技术”,他说,海归回国后,有的人技术可能很顶端,毕竟硅谷代表的是世界最顶端的技术,但对中国的市场不了解,“有些东西太过超前就变成烈士”,“酒香也要会吆喝才行”。
对海归来说,另一个创业难题则是找投资资金不容易,由于中美的融资渠道和习惯差异比较大,海归对在国内资金的把握度、找资金的能力都未必能很好适应。
此外,这些靠技术、一般做到美国公司中层的技术大拿回到国内,本身的CTO角色要转换成CEO或者CFO,从“技术派”转身“管理者”,缺乏团队、单打独斗也是他们的困境所在。
范群说,从技术派的科学家转身为企业家,要明白技术只是公司要素的几分之一,其他包括公司管理、财务管理、融资能力、市场拓展能力等要素积聚起来,才算完整,“一定要有团队,一定要有人干其他三四件事情,而不是你一个人包打天下”。
范群在归谷科技园临时办公室墙上挂的字 |
他要在广州科学城建“归谷”——为了解决海归回国创业的种种“痛点”,范群最终打算做一个叫“归谷”的科技园孵化器,“把海外高科技人才集中到这里,目的是招商引资,招才引智”,“为后人铺平创业道路的一个使命,是做科技园的初心”。
“归谷”选址在广深科创走廊十个核心创新平台之一——位于黄埔的广州科学城,建筑面积达30万平方米,范群对这个园区的蓝图是,打造成微缩版的“小硅谷”,一个“既可干事创业,又快乐生活,还感受到乡愁的地方”。
“我的目标是300-500家高科技企业,而且会搞一个遍布创投机构的金融角,将硅谷的投资机制缩影放在这里”,这个园区有望在明年初落成。
他对苏州的引智做法印象深刻——在美国硅谷,他也投资做了一座宣传中国创业政策的海外工作站,“800平方米内部面积加上40亩的葡萄园,作为一个对外宣传的窗口”。他说,硅谷的工作站和广州黄埔的“归谷”科技园犹如哑铃两端,形成一个常态互动而稳定的工作机制,将两地的人脉资源和科技资源通过两个“哑铃”进行沟通,创新就活起来了。
对于引才政策,范群希望能更加“普惠”,能降低门槛。比如政府奖励人才的总预算不变,但将平均份额减少,让更多人才进入,“把分母做大”。此外,他还提到苏州对于引才采取“保姆式服务”的独特之处,小部队三五人直接去硅谷招人,“目标明确”、“服务团队素质很高”、“海派做法”,作为美国硅谷科技协会理事长,范群说,他对苏州政府部门的这些引智做法印象深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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